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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81章 萬有歸無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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作為一個妙齡少女,白瑯從未做過如此艱難的抉擇。

但是為了能讓應鶴安心上路, 她還是認真提出了自己的意見。

“你可以穿裙子或者袍子試試。”

“裙子下面什麽都不穿嗎?”

聽起來太刺激了。

“這樣, 前面的放一邊, 後面的放一邊,然後每天左右交換。”

“那今天放左邊還是右邊?”

問題回到原點。

“在褲子後面開個洞讓尾巴出來,然後外面再套個什麽, 這樣就不怕被人看見了。”

“【嗶——】也這樣嗎?”

這個話題真的不適合少女, 白瑯只能憑空想象一下塞洞裏可能會有點難受。

“那這樣行不行,把褲子的襠往下調整一點,差不多到……到【嗶——】的長度。”

“跑起來會搖晃吧,就跟胸一樣,很不舒服。”應鶴掩著嘴,一副病弱的樣子倚在墻壁, 掃了眼白瑯, “當然你應該體會不到。兩種都……”

不行!!!不行啊!!!這個問題是沒有解決辦法的!!!!

解決不了問題就只能解決制造問題的東西了!!!!

白瑯深吸一口氣:“我幫你剪了吧。”

“……”

應鶴終於在小剪刀的威懾下離開了城主府, 白瑯很高興, 她覺得自己可能已經掌握了治療強迫癥的方法。

她開開心心地接回了折流,向太微匯報工作,結束跟穆衍之的契約, 從東窗這裏拿了一塊寫了“常客”二字的玉佩信物, 還問鐘離異要了一袋蛇糧準備餵自己的新戒指。

一切順利。

唯一不太美好的事情是,這天晚上她做了個夢。

她夢見自己問折流:“你平時把【嗶——】放在哪邊?”

折流說左邊。

白瑯很欣慰:“你不是強迫癥真的太好了。”

緊接著折流說:“因為右手持劍,這樣感覺比較平衡。”

然後白瑯就被嚇醒了。

醒來之後天氣晴朗,鳥語花香, 一切正常。她眼前沒有一具黑乎乎的屍體,也沒有一個長尾巴的娘炮事兒逼強迫癥。

太好了。

白瑯心情暢快地跟慕嬌娥一起打掃庭院;跟羅戩、楚扶南一起早鍛煉,熟悉六銘隱文。

等折流差不多衣冠端正了,她再跑去跟折流一起看書,聽他念古語的棋譜詳解。

白天過得很快,“嗖”地一下就入夜了。

白瑯回屋的時候覺得眼前一切都是美好的,路上遇到應鶴,她還熱情地打了招呼,一點也不計前嫌。

她回屋,準備在打坐練功中結束充實的一天。結果剛閉眼,就意識到不對勁。她隨手披上衣服,像梭子一樣沖出房間。

“你怎麽還在??”

白瑯不可思議地看著應鶴,他站在院裏跟鐘飛虎聊得火熱。可他明明是白瑯昨天親手送出門的!

應鶴一見白瑯表情就凝固了,鐘飛虎倒還挺開心的,他回答:“我放他進來的啊!”

白瑯更加難以理解:“你幹嘛把他放進來?”

應鶴看著她,臉色極為蒼白,一副不堪忍受又無法割舍的表情。他眼神覆雜,欲言又止,幾次看了看她胸口,又將視線移到別處,側臉悲艷哀愁。

白瑯心裏一揪,覺得自己這話可能太傷人了。

她知道流離失所的難處,於是走到應鶴身邊,安慰道:“算了,如果你實在找不到家,還是可以在這兒住一段時間的。”

應鶴微微擡眼,睫毛扇動了幾下,如蟬翼沾露。

他擡手放在白瑯領口,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解開了前面幾粒扣子。

“???”

“我剛才就一直想說……你扣子系歪了。”

白瑯拉緊外衣,條件反射地給他一巴掌:“你給我出去!”

應鶴摸著臉,一副難以置信的表情看著她。

白瑯更氣了:“要不要我給你打個左右對稱?”

鐘飛虎眼看場面不對,連忙出聲阻攔:“算了算了,這人是有點奇怪,但也應該不是什麽登徒子。讓他住幾天不打緊,反正這城主府空了好多房。”

白瑯這才想起他:“太微不是派你看守這兒嗎?為什麽他能進來……?”

“我是看守這兒啊,但是我師父定了暗號,答上暗號就能進來。”

……對了,鐘飛虎和慕嬌娥的師父都是某位長老來著,這位長老是有多恨太微啊。

而且像“天王蓋地虎,太微一米五”這樣的暗號,應鶴居然答上來了?不對啊,白瑯是從府內界門之中把應鶴帶出來的,不是走的正門,他應該沒聽過這個暗號。

“你認識太微?”白瑯疑惑地問他。

應鶴還捂住臉,看起來真的很介意那個不對稱的巴掌印。

“不清楚……但是他報上半句的時候,我自然就能想到下半句。”

“那你恐怕認識太微。”白瑯思考了一會兒,“奇怪,太微幾千年前也這麽矮嗎?我以為他是年齡大了才喜歡嫩一點的打扮,原先總該是風華絕代美青年吧?”

討論一會兒,得不出結論。天色又這麽晚了,她怕現在去找太微要被他罵出血,只好先給應鶴安排間房住下。

房內,她擺了筆墨紙硯在應鶴面前,整整齊齊,完全對稱。

“你把你記得的東西都寫下,名字、地點,就連沒什麽意義的字句都行。我來幫你整理身世線索吧。”

應鶴很配合地寫了。

最先寫的是“靈虛門應鶴真人”,嗯,這是他自己。

然後他落筆如流水般拖出一串名字:浮月孤鄉古龍佛、扶夜峰天下劍、萬緣司東王聖公、千山亂嶼少思文君、不臨城多情公子、九諭閣司晨警夜、天殊宮洞陰極尊、化骨獄靈山天子、風央始皇……

“啊!這個!”白瑯看得眼花繚亂,直到最後,她指著末位的名字說,“這個我有!”

“……什麽叫‘這個我有’?”

應鶴能理解“這個我認識”、“這個我知道”,但是“這個我有”又是什麽意思?

白瑯掏了半天才掏出沈底的器。巴掌大的盤鈴臥於掌心,紅綢迤邐,毫無生機地拖曳在地上。她擡手輕搖,鈴聲之中漸漸顯化出一個人影,此人著金袍,繡紫文,峨冠博帶,華服端容,威嚴莊重。

正是風央始皇。

風央第一眼看見的不是白瑯和應鶴兩人,而是這張寫滿名字的紙。

他低笑一聲,語氣裏半是嘲諷半是蒼涼:“五千年前出了多少震爍千古的人物,如今怕是一個也不在了吧……”

他彈指輕揮,這張紙迅速消解歸無。

風央這才將視線移到應鶴臉上,細細端詳著:“應鶴,好久不見。”

“你認識我?”

風央這才發現應鶴已經失憶,他目光微沈,垂眸間略帶思索,很快又笑道:“靈虛門應鶴真人,誰會不認識呢?”

白瑯舉手:“我!我不認識!”

風央在她腦後拍了一把,道:“你沒聽說過的多了去了,比如鑄劍人,繪扇人,裁琴人,築箏人……這些可都是當年鼎鼎有名的諭主。不過再有名又如何,還不是像它一樣……”

他伸手一指剛才自己毀去的半張紙,大笑著說:“盡皆歸無!”

這笑聲又厲又兇,大半夜聽來有點可怕,白瑯一時間忘了打斷他,等他笑完,他的身影也消失不見了。

房中剩下兩人沈寂很久,最後白瑯說:“你早點休息,明天我帶你去找太微。”

她返回房間,本想繼續打坐,但風央那聲“盡皆歸無”和他瘋狂的笑聲一直在腦海中徘徊不去。她每次閉目都是司命和月聖驚天動地的一戰、夜行天和白言霜傾盡全力的一戰、甚至還有她自己和涉水人心機算盡的一戰。這些或激烈或血腥的精彩博弈在五千年前也出現過,而參與博弈的天縱奇才們都在四方臺消失無蹤,沒有人下來過。

有很小很小的聲音在她心裏說:此戰方休,此局方終;世間萬有,盡皆歸無!

第二天,太微先找了白瑯。

他派人來說有要事相商,必須單獨前往。

白瑯只能跟應鶴道歉,然後孤身上山。

到文始殿,太微一個人,手裏正捧著個龜甲在看,上面的斑駁痕跡也不知道是不是字。

“太微上人……”

“叫師尊。”

白瑯老老實實叫了。

“你最近沒事吧?步留影那邊應該暫時不需要你。”

聽他這口氣,白瑯覺得自己可能要加班了。她忙問:“師尊有什麽事兒要吩咐的?”

“你準備準備,陪我去趟萬緣司。”太微把鬼甲翻了一面,“馬上就到東王聖公五千歲誕辰了,還是要去意思一下的。我們門派畢竟有這麽多人在萬緣司任職,不能讓朝稚臉上太難看。”

東王聖公這個名字白瑯記得啊,昨晚應鶴才寫給她看過!

“可您之前不是把琢玉上人派去萬緣司了嗎?為什麽不讓他陪您一起……”

太微扔了龜甲,俯視著白瑯,怒斥道:“讓你去你就去,哪來這麽多問題!到時候我通知你……哎我說,你倒是弄身能穿出去的衣服啊?這都是什麽破爛……”

白瑯想來想去也沒想出來自己有什麽適合露臉的地方,最後還因為猶豫不決被太微罵了一頓,什麽都沒問出來就被轟走了。

她走回家的路上突然記起太微俯視的眼神。

……這個便宜師尊該不會是找遍全靈虛門只找到一個比他矮的,這才放心帶出去吧???

作者有話要說:  謝謝小天使們對於(嗶——)放哪兒的提議,我考慮了很久,最後還是覺得剪掉一了百了。

其實那個說一個放一邊,然後每天交換的主意真的很好,差點就采用了,但是後來考慮到應鶴記性也不好,如果他每天來問一遍“白瑯啊我今天把那啥放哪兒來著”,白瑯怕是要殺人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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